南航集團 王平  

　　民航業作為服務地方經濟社會發展的“先行官”，應積極落實國家擴大內需有關服務消費升級、充分挖掘縣鄉消費潛力等要求，一方面可通過提升産品品質和豐富度，服務數量持續增長的中等收入群體消費升級；另一方面可通過擴大産品覆蓋面，服務收入逐步增長的低收入群體基礎出行需求。 

　　為更好實現上述設想，本文基於擴大內需戰略提出背景及對民航相關經濟指標的影響、擴大內需戰略對民航發展的要求等方面展開分析，並提出民航服務擴大內需戰略的相關建議。

　　一、擴大內需戰略提出的背景及對經濟的影響

　　自2015年中央提出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以來，“三去一降一補”取得顯著成效。但需求側的發展較為緩慢，我國消費對經濟增長的貢獻與發達國家相比仍有較大差距，服務消費比重較低，城鄉發展也不平衡。2020年7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政治局會議上就“牢牢把握擴大內需這個戰略基點”提出一系列要求。2022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指出“實施好擴大內需戰略，增強發展內生動力”。《“十四五”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明確提出，將在“十四五”期間“持續提高低收入群體收入，擴大中等收入群體”。 

　　未來5年，隨著新發展理念的貫徹落實，居民服務消費能力有望進一步提升，擴大內需戰略將進一步擴大中等收入群體規模，也將加速提升低收入群體收入水準和消費能力。這要求企業全面提升服務水準，滿足快速增加的中高層收入者的消費升級需求。不平衡不充分矛盾的緩解也進一步要求企業適當降低産品和服務價格，提供更多基礎産品和服務，讓低收入群體也能逐步享受到更好的産品和服務。

　　二、擴大內需戰略對民航發展的要求

　　擴大內需戰略的推進，一方面將帶來中等收入群體規模的進一步擴大，並要求消費升級；另一方面將促進低收入群體的收入提高，並要求擴大基礎服務覆蓋面。對民航企業來説，服務擴大內需戰略也應從兩個方面展開。 

　 （一）提升産品豐富度，服務中等收入群體消費升級需求根據《2019年度中國民航服務旅客滿意度評價報告》，旅客對航空公司和機場服務滿意度分別為4.26分和4.32分。雖然旅客對民航服務整體滿意度較高，但仍然存在行李服務和旅客轉机服務便捷性及順暢性不高，餐食滿意度不高，航班延誤、資訊化服務水準不高，以及不同交通方式銜接不暢等旅客出行痛點。 

　　“十四五”時期“一二三三四”民航總體工作思路明確提出堅守真情服務底線。民航系統應深入了解旅客需求，並圍繞旅客出行各環節及出行痛點，從出行全鏈條上做好“加減法”，即對外做好“加法”，高效協同航空公司及機場等主體，推出有針對性的服務，相容更多服務産品，形成一站式出行套餐，並通過資訊化建設，智慧精準地將高端服務推送給商務客戶；對內做好“減法”，提升各系統協調性，簡化流程，提升響應效率，為旅客提供更為準時、便捷的服務。 

　 （二）擴大産品覆蓋面，服務日益增長的基礎服務受眾

　　擴大內需戰略將帶來低收入群體收入水準提升，這意味著將有更多人享受到民航服務。民航局“十四五”規劃也指出，要擴大大眾化航空市場空間，滿足人民基本出行需要，民航業必須做好兩方面工作，服務好低收入群體。一是擴大航線網路覆蓋面。目前國內未坐過飛機的人群大多集中在中西部地區，很大一部分是因為周邊無機場或有機場但航線網路佈局不完善。因此，民航應進一步加快中西部機場的規劃建設速度，同時完善航空公司在中西部地區的航線網路佈局。二是擴大價格覆蓋面。相當數量未坐過飛機的國人除確實無需求外，另一個重要原因是民航機票價格相對較高，其暫時無法承擔航空出行支出。因此，民航服務低收入群體的另一大方向是全面提升服務效率，降低服務成本，向低收入旅客提供更基礎且價格更優惠的出行産品，增強保障旅客基礎出行需求的能力。

　  三、民航服務擴大內需戰略的相關建議

　 （一）發揮股東協調作用，構建良性競爭格局，避免低層次的價格戰

　  近年來，隨著民航市場競爭日趨激烈，在低成本航空規模無顯著擴大的情況下，航空公司為爭搶客源持續降低機票價格，民航市場的收入水準呈現逐年下降趨勢，2014年~2019年客運收入水準年均下降3%。 

　　國內航空公司除三大航為國資委控股的中央企業外，其餘大部分航空公司都是由地方政府控股的，也就是説大多是國資企業。由於股東對航空公司盈利以及保障地方經濟發展等要求，隨著民航供給數量的增加，航空公司的價格戰日趨激烈。受疫情影響，各大航企推出“隨心飛”等超低價産品，導致民航收入水準進一步下降，也不利於民航服務水準的提升。加之OTA等機票代理平臺的比價功能，進一步加劇了旅客“只比價格、不看服務”的趨勢，導致服務水準高的航空公司因利益受損而不願增加服務投入，形成價格越來越低、服務越來越差的“劣幣驅逐良幣”式惡性迴圈，不利於行業健康發展。 

　　建議監管方從國有資産保值增值及行業健康發展的角度，鼓勵航空公司提升服務水準，同時聯合國資委協調地方政府及航空公司進行差異化發展，避免惡性競爭，提升國內民航企業整體競爭力和盈利能力。 

　　（二）扶持基礎航空服務業務發展，調動地方政府和航空公司積極性

　　越來越多的地方政府意識到民航發展對地方經濟的帶動作用，但由於部分中西部地區客源相對較少，通過培育市場獲得盈利的週期較東部地區更長，基於盈利的考慮，航空公司深耕中西部地區機場（尤其是中小機場及支線機場）的意願不強。為更好地滿足中西部地區旅客出行需求，建議調動地方政府和航空公司的積極性，鼓勵地方政府通過補貼航空公司、補貼旅客以及出臺政策、資源傾斜等方式支援航空公司完善機場航線網路佈局，航空公司通過幹線補貼支線的方式深度挖掘市場潛力，並通過干支結合的方式進一步提升中西部地區機場通達性。 

　　（三）鼓勵航空公司服務升級，打造航空生態圈 

　　 隨著機票價格的提升，能接受的旅客人數越來越少；而隨著價格的降低，能接受的旅客人數越來越多。低端旅客對價格敏感，其需求價格彈性更高；高端旅客與普通旅客相比對品質的要求更高，但對價格的敏感性相對較低。 

　　 假設機票價格降低了100元，旅客人數將增加。但對高端旅客來説，由於需求價格彈性不高，價格同樣降低100元，增加的人數遠遠小于普通旅客增幅，而高端旅客帶來的收入增加也遠遠低於普通旅客收入的增加。同理，對高端旅客來説，機票價格提升100元帶來的收入減少也是遠遠低於普通旅客的。因此，理性的航空公司為保證收入最大化，不應對所有産品都採用降價的方法，而應該對低端産品降價以獲取更多客源，對高端産品提價以獲得更高收入。 

　　 建議監管方支援航空公司升級服務，鼓勵圍繞旅客出行痛點推出新産品，同時協調國家發改委等進一步放開對航空公司機票價格及服務創新等方面的管制，鼓勵航空公司通過提升服務水準、提升服務價格的良性迴圈提升能力，滿足數量和收入日益增長的中等收入群體消費升級需求。同時，鋻於旅客對一站式出行服務的需求越來越大，建議放寬對航空公司投資方面的限制，鼓勵航空公司通過參股、控股及合作等方式加強與航空出行上下游企業的業務合作，構建一站式航空出行生態圈，進一步提高服務水準、響應需求能力及盈利水準。 

　 （四）支援全服務航空公司運營低成本或支線子品牌

　　全服務航空公司作為服務旅客航空出行的主力軍（市場份額超80%），理應承擔落實擴大內需戰略的重任。不妨兩條腿走路，即一方面要提升服務水準以服務中等收入群體消費升級（提升差異化産品價格），另一方面提供更多的基礎産品以滿足低收入群體基本航空出行需求（降低基礎産品價格）。鋻於全服務航空公司與低成本（支線）航空公司目標客源、服務水準及運營模式等方面的差異，二者通常難以相容，建議監管方支援全服務航空公司通過並購、參股或新設等方式運營獨立的低成本或支線子品牌，進而更有針對性地服務不同目標客源。主要基於以下理由：

　　1.低成本（支線）航空擁有龐大市場空間，現有低成本及支線航空公司無法滿足需求 

　　根據《新時代民航強國建設行動綱要》中2021年~2035年每人平均航空出行超過1次的目標測算，假設到2035年我國才能實現每人平均航空出行次數超過1次的目標，根據2019年0.47次估算，到2035年每人平均航空出行次數平均增速為4.8%，推算出2025年每人平均出行次數約為0.62次，若2025年人口達到14.4億，則年民航旅客運輸量超過8.93億人次（局方將目標定為9.3億人次），也就是較2019年至少增加2.3億人次。在一二線城市機場資源緊張的情況下，新增的2億多人次運輸量將有很大一部分由中西部地區貢獻。但目前國內低成本和支線航空公司的比例仍較低（根據2021年全國民航工作會議數據，低成本航空旅客運輸量佔比僅為9.5%），難以支撐旅客運輸量的高速增長。因此，只有全服務航空公司尤其是三大航大規模進入低成本及支線市場，才能滿足超2億人次的新增旅客出行需求。 

　　2.全服務航空公司直接服務低成本或支線客源容易導致價格戰和品牌價值降低，不利於服務水準的提升 

　  全服務航空公司雖然有高、中、低3種價位的客艙産品，但難以在同一航班上同時兼顧商務旅客和價格敏感旅客的不同需求。若要全服務航空公司直接服務低成本或支線客源，不僅會導致運營成本提升，也容易落入價格戰的惡性迴圈，進而導致服務水準下滑和品牌價值降低。只有通過運營獨立的低成本或支線航空品牌，才能在人員配置、運作效率、航線安排等方面更加高效地服務價格敏感及支線客源。 

　　3.有利於打造干支結合的航線網路佈局，可以通過網路協調更好地滿足低收入群體出行需求 

　  全服務航空公司運營獨立的低成本（支線）航空品牌，可以更深度地挖掘西部及低成本航空市場潛力，構建完善的支線及低成本航線網路，打造干支結合的航線網路佈局，並通過全服務支援低成本、幹線補貼支線的方式更持久地開拓市場，有助於更好地滿足低收入群體出行需求。 

　　綜上，建議監管方適當放寬對全服務航空公司新設低成本（支線）航空公司的限制，協調減少地方政府對盈利情況較差的中小航空公司經營的不恰當干預，讓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支援全服務航空公司通過新設、收購等方式運營低成本（支線）航空公司，進而在服務消費升級的同時，更高效地服務中低收入群體的航空出行。（5月11日發表于《中國民航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