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元航空  王煥、遊榮師、羅文聰、鄭鳳婷

　　疫情以來，全球航空業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機，大量航空企業選擇節衣縮食度過行業寒冬。然而根據國際航空運營研究協會（AGIFORS）2021年的研討案例來看，疫情期間全世界仍有諸多的航空公司積極應對市場的劇烈變化，重點在企業數字化運營技術方面進行了卓有成效的研發投入來抵抗運營擾動。本文對疫情期間國外航企的典型數字化運營創新情況進行了匯總整理，總結了其中的特點與趨勢，並提出相應的政策建議。

　　一、疫情期間旅客出行需求預測困難

　　在經歷了航空運輸量斷崖式下跌後，2021年，全球大部分國家放鬆疫情管制，航空出行需求開始復蘇。這一進程中，諸多國家由於疫情反覆，航空出行需求劇烈波動，過去傳統的需求預測方法明顯失效，對航空企業的經營活動帶來困擾。具體來看，疫情期間全球航空出行需求呈現以下變化特點。

　　1.航班預定週期縮短

　　疫情期間，由於各型病毒變體反覆衝擊，防疫政策經常變更，許多乘客選擇在航班即將起飛前才預定航班。這一情況在國際航班預定方面更加嚴重。乘客預定週期縮短體現出乘客行為的巨大變化，短期內讓航司無法準確把握乘客購買行為特徵，造成航司一直以來形成的標準化的收益管理方法失靈。

　　2.歷史積累數據失效

　　出於疫情政策或者航班收益考量，航司在疫情期間大量取消或變更航班，甚至很多航班變化是在短短數小時內出現的。頻繁的航變造成了乘客預定數據無法真正反應需求，如座位預訂數量、取消數量、再預定數量、改簽數量、升艙數量等，都較難反應航點間的真實出行需求。

　　3.傳統乘客分類失靈

　　疫情期間，航空出行乘客的旅行目的變化較大，航空公司對乘客的傳統分類，如旅遊、商務、探親、留學等類別逐漸變得不再適用，例如傳統的旅遊乘客的出行彈性消失，商務乘客主動選擇低成本航空等。相應地，航空公司在上述傳統乘客分類方面積累的大量歷史數據的開發價值減弱，數據不能很好地反應真實出行目的，進而影響航班投放策略與市場行銷策略。

　　二、航司引入多種數據開展需求預測

　　疫情前，國外航企的收益管理和運力投放工作是建立在長期以來積累的乘客分類數據所形成的需求預測模型基礎上的。然而疫情期間，過去所積累的乘客的出行需求、出行目的、出行行為都發生了較大變化，航司需要尋找新的數據源與新的需求預測演算法來應對劇烈波動的民航市場，加速在疫情期間開發更高效的收益管理業務流程。

　　1.嘗試尋找新的需求預測數據

　　疫情前，航司對未來航線市場的判斷主要基於內部積累的乘客預定歷史數據。隨著傳統歷史數據需求預測方法逐漸失效，各大航企考慮開發新的數據源，尤其是注重開發企業外部數據。德國漢莎航空應用大數據技術嘗試在接種人群變化數據中發現出行需求。美國西南航空嘗試通過分析安全監控數據發現出行需求。加拿大航空發現經濟數據與消費者情感數據同航空出行需求有關聯。這些外部數據的應用體現了部分航司在出行需求預測方面的業務模式變革。

　　2.基於消費行為數據的需求預測

　　然而根據AGIFORS的研究，疫情期間西方國家航司在預測需求數據時主要使用的外部數據是購物消費（shopping data）或者網路點擊行為的數據。阿拉斯加航空在美國第一波與第二波疫情期間發現航班預訂量和病毒每日數據更新面板的線上搜索量存在相關關係，並且同“疫苗預約”搜索詞存在很大關聯，阿拉斯加航空後續將此類數據編制進其每週航班預訂指數。

　　3.不斷創新消費數據處理方法

　　在處理數據方面，航空公司聯合科研院所不斷嘗試多種數據處理方法。AGIFORS的研究員嘗試編制新的基於線上購物數據的需求預測演算法時綜合應用了機器學習（Machine Learning）、極端梯度提升演算法（XGBoost）等方法，將滯後數據與各種滯後水準相結合以生成對全美250個航點市場的預測。加拿大航空應用機器學習和迴圈神經網路等方法針對航班最後幾天機票預訂數據開發了一個需求預測模型，這個模型後續被應用在其收益管理系統中，可以有效提升疫情期間需求預測準確度，以便給收益管理員帶來更有價值的艙位管理建議。

　　4.收益管理系統的相應變化

　　應用外部數據及開發相應演算法的創新體現了國外航空公司嘗試多種數據治理方法應對外部環境黑天鵝事件發生的業務變革趨勢。這一趨勢推動了航空公司在疫情期間不斷革新收益管理系統。不過，大部分航空公司並沒有直接用新的數據集和新演算法替代舊的歷史數據與演算法，舊的乘客歷史數據仍舊有很大的參考價值，國外航空公司更多是讓新舊兩套數據體系與演算法同時提供收益管理決策，最終由收益管理員做出判斷。

　　三、以需求為基礎的航司運作業務創新

　　疫情期間，航空公司在收益管理方面進行的數字化創新逐漸傳導到航班運作領域。這種趨勢主要體現為，航空公司根據逐漸優化的需求預測結果來變革自身的運作管理系統，包括根據需求進行快速的數字化運力匹配，根據運力連線智慧化地安排機組並進行效率監控，最終讓自身的運作能力同經營業務緊密配合，形成更加高效的應對疫情的“決策-執行”流程鏈條，從而在疫情期間綜合提升企業效益。

　　1.基於需求預測的航班編排

　　疫情之前，航空公司一般在起飛前6-9個月安排航班運力。然而疫情期間政策和市場需求的波動導致航空公司很難準確決策如何在不同航線市場間分配運力，航班編排週期一度縮短到1個月。面對棘手問題，國外大型航企加快系統革新速度，提升航班編排系統在航線增減與連接方面的決策作用，加快運作效率。美國西南航空于2020年3月在運作管理系統中應用了一種“全無遺漏”的（Clean-sheet）航線優化技術，這種航線優化方法參考了收益管理部門對市場需求的預測，可以及時對西南航空全部的航線網路進行快速優化，並同時根據航班連線匹配機組人員，確定機組需要攜帶的文件、設備，監控機組執行航班的全過程。遇到航變時，該系統還可以及時分析並調整航班連線，並對受影響的乘客發送通知短信，做到運力安排-運作管理-客戶服務一體化，一方面應對複雜多變的市場需求，另一方面加快運作效率跟隨需求變化，最終盡可能提升機隊利用效率。

　　2.機組人員管理方式變革

　　由於疫情期間航班頻繁波動，機組人員的編排與管理業務也需要進行相應的技術變革來滿足疫情下的管理需要。一是對機組人力資源規劃業務進行變革。許多航空公司由於航班業務量波動頻繁，傳統的Excel表格管理方法已經不能滿足人員預測需求，轉而開發專門的人力資源規劃軟體來解決人員儲備與招聘問題。二是在機組配對管理方面，由於航班波動頻繁，每週相對固定的航班執行模式被打破，航班計劃可能每週都有變動。為此航空公司轉而應用基於神經網路的機器學習技術，分析以往配對數據來快速給出配對方案。三是在航班執勤人員花名冊制定方面，為了滿足機組執飛熟悉度的要求，國泰航空出臺了專項的KPI考核。此外為了平衡機組執勤與生活品質，一些航司採用了對航班分類管理的方法，對航變風險小的航班使用傳統方法制定排班表，對航變風險大的航班，在徵求機組飛行意願後於起飛前一週左右公佈執勤表。四是在機組疲勞管理方面，尤其是針對國際航班，巴西蔚藍航空應用可穿戴設備如電子手錶、智慧手環等，開發專門的疲勞管理軟體來精細化監控機組執勤情況數據，並給出個性化的疲勞管理報告。

　　3.航司經營與運作業務協同程度加速提升

　　通過匯總分析國外航空公司在疫情期間作出的經營業務與運作業務技術創新案例可以發現，疫情期間，由於政策和市場需求的持續變動，一些積極進取的航空公司大力擁抱數字技術，通過流程、數據、管理系統等技術創新對抗疫情帶來的經營與運作的劇烈擾動，並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在這一過程中，由於數據技術的應用，航空公司的傳統經營與運作業務流程的協同配合能力變得更加緊密，並且一些業務流程更加具有人性化與流程柔性，從總體上提升了企業運作效率。通過數字化的流程管理技術，航空公司原來條塊分割的業務模組越發需要進行統籌與協同管理，從而增強內部效率與外部環境應對能力，這一趨勢值得我國民航業重點關注。

　　四、政策建議

　　對國外客運航司在疫情期間開展的積極的數字化轉型探索對我國航司有重大借鑒意義，可以為制定相應的航企扶持政策與民航高品質發展規劃提供詳實的參考案例。基於上述分析，筆者結合我國疫情期間客運航空企業的現實情況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1.民航高品質發展政策應加大對航空運輸企業業務流程與數字化技術的關注

　　相比外國航司積極的技術變革意願，疫情期間我國航企在技術層面開展的創新變革乏善可陳。站在我國民航業高品質發展的政策層面，航司的業務流程數字化技術創新與系統開發投入也是我國民航高品質發展的重要一環，其重要性並不亞於機場與空管方面的技術創新，尤其是在疫情期間航司的高品質管理轉型顯現出極大價值。建議民航局後續加大政策扶持力度，通過補貼或者項目幫扶等多種方法鼓勵航空運輸企業在流程管理、數據開發、系統創新方面加大研發力度，增強我國民航企業的運營管理效能，從而更好地提升其生存能力。

　　2.在頂層設計層面打通行業內各部門數據利用壁壘

　　通過對國外航司在疫情期間的技術創新分析可以發現，對各類經營與運作數據的整合、開發、利用是未來提升航空企業運作與管理水準的關鍵發力點。而這都建立在完善的行業數據的管理標準之上。從提升我國航企經營能力的角度，建議民航局後續對行業內部的各類數據資産進行系統性的盤點，建立民航數字資産管理的制度性框架，同時將整合後的行業數字資産向航空公司提供利用，從而在數據基礎設施方面降低民航企業數字化轉型的成本，提升我國民航企業數字化轉型效率。

　　3.補足中小航司業務數字化技術短板

　　在航空企業的數字化轉型進程中，我國中小航司與支線航司的數字化經營與運營能力值得重點關注，因為中小型航司往往運作量較低，資金實力較弱，相比大型航司的數字化轉型實力來講，中小型航司自我變革的意願或者能力不足，需要出臺專項的鼓勵與扶持政策，從而全面提升我國民航運輸企業的數字化經營運作能力。